薄薄的雾气从山顶倾泻下来,仿佛与群山环绕的小山村融为一体,小清溪中溪水荡漾,细小的鱼儿欢快的游荡,竞相玩耍,薄暮下,一片宁静温和,仿若世外桃源。。
今日,青竹照常早早的起来,准备洗漱,却见顾绿水一个人蹲在门外的篱笆下,拄着脑袋,背影孤寂萧瑟。
“哥哥···”
青竹轻轻的走到他身边蹲下,和他一起盯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朝阳。
青竹不知道他为什么呆在这里,但她这几天发现了,他在纠结一些事情,每天去山上摘果子,他都会发会儿呆。
“今天早上,宋凉星来找我了。”
他突然说了一句。
宋凉星。
就是那个跟哥哥一起去学堂的男孩。
青竹记忆中见过他几次,每次都是来找顾绿水,一起去镇上,或者一起讨论书里的内容。
青竹这才想起,哥哥已经很久没去学堂了。
青竹落水的前一天,他休假回家,已经过了七八天了。
原来夏天,顾绿水只休十天假的,马上就要到日子了。
“哥哥,你去吧。”
青竹不愿剥夺他读书的机会,在像他们这样的农家孩子,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。
顾绿水摇摇头,入学就要教下半年的束脩了。
农家读书难,半年的束脩就要三两银子,加上笔墨纸砚,住宿吃饭,没有五六两银子是解决不了的。
家里满打满算就只有五两多了,那五两还是大哥的抚恤金。
因此宋凉星今早来问的时候,他考虑了片刻,就决定不读了。
他要和妹妹一起去卖东西,虽然士农工商,商人地位最低。
他舍不得妹妹一个人受苦,妹妹应该和城里的小姐一样,每天开开心心穿着漂亮的衣服,吃着最时兴的糕点糖果,而不是为了家里的生计发愁。
她今年才刚刚七岁!
不想再说这些,顾绿水站起来,拍拍她的小脑瓜,“走了,走了,回家做饭,今天做爆炒兔肉,我可要多吃一些。”
兔子是他们去摘果子时逮到的,一窝小兔子和两个成年的大兔子,一家都被青竹给端了。
顾绿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,妹妹是咋抓住的,就一个闪神的时间,就一手一只兔腿,逮着了两个逃窜的大兔子。
他当然不会明白了。
自从神魂与本体融合后,青竹身体是越来越好了,她也感受到浑身的灵力正在恢复,速度自然就快了。
她还偷偷粹了几滴灵液,放到平常吃水的水缸里。
喝水的茶壶里她也放了一滴。
顾大河和沈氏这几日的精神头好多了,沈氏都可以下地行走,做些简单的饭菜了。
不过青竹和顾绿水还是又点担心,没让她一直做。
其实青竹早就感觉到,沈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但她好的太快会让人怀疑得,毕竟那天那么多人看到、听到。
一个命不久矣得人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,你说吓人不吓人?
”青竹,小绿,你们在外面做什么?“
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去,沈氏就推开门,喊两人。
“就出来看看。”
“那你们在外面多玩一会儿,今天娘做饭。”
“啊—”
顾绿水非常不想让娘做饭,他已经吃惯妹妹做的饭了。
妹妹做饭,虽然第一次不怎么好吃,但做过一次后味道就变了,比娘做的好吃好几倍呢。
沈氏听到他的哀嚎,轻笑道,“你也要让妹妹歇歇呀,妹妹那么小,累不长个了,嫁不出去怎么办?”
“妹妹要是嫁不出去,我就养她一辈子。”
虽然顾绿水觉得妹妹长的那么好看,不会嫁不出去,他还是觉得要表示一下做哥哥的诚意。
“咦~”青竹撇嘴,“我才不要哥哥养呢,我自己就可以养活自己。”
对于青竹不屑的行为,顾绿水表示很愤怒。
他上去捏着妹妹又软起来的脸蛋,轻轻扯了一下,“就要养,就要养。”
“略略略”青竹办了个鬼脸,跑进院子里,“就不让你养!”
顾绿水假装生气的看着她,心里在流泪。
妹妹越来越不依赖哥哥了怎么办?
犹记得前几天,妹妹乖乖巧巧,还拉着哥哥的手,甜甜的喊哥哥,这几天就变了……
欺负了哥哥,青竹有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得快乐。
她以前得记忆中,顾绿水可没少吓唬她。
以前得她怕,现在可不怕,怎么着也要还回去。
哼,她就是这么记仇!
沈氏笑着看着两人打闹,目光柔和。
”爹,哥哥追我。”
青竹虽然腿短,跑的倒是挺快,一溜烟跑到屋里,先去告状去了。
“没有。”
顾绿水紧随其后,下意识否认。
但看到爹和妹妹都笑着看着他,才反应过来,好像确实是追着妹妹过来的。
呃……
顾大河是不擅长和孩子们玩闹的,他看顾绿水尴尬的表情,岔开话题。
“去集上的东西准备好了没?”
“准备好了。”
知道他问的是去卖冰粉的东西,顾绿水点点头。
“红糖托春林叔买了,又买了十几个陶碗,今天晚上做好明天就可以去卖了。”
他们这里天都在忙着摘果子,沈氏在家将籽挖出来晒干,现在已经有两三斤的冰粉籽了。
要是卖的好,这些冰粉籽可以卖到七月中旬,卖不好,明年还可以去卖,或者自己吃。
总之,不会浪费。
顾大河看着顾绿水认真的表情,拍拍他的肩膀,“明天去了,别着急,卖不出就算了,遇见癞子了,也莫要要强,随她去就是了。”
顾绿水点点头,他知道的,要先顾着自己。,东西什么的不重要。
缩在顾大河怀里的青竹抬头,“爹,什么是癞子?”
癞子这称呼,好奇怪!
“癞子就是坏人,街上的混混。”
柳溪镇上走几个附近村子里的混混,平日里闲着无事,到处闲逛,有时回去街上卖吃食的摊子上吃白食。
小绿是个吃不了亏的,他怕他硬刚。
“哦,原来就是吃霸王餐的。”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”顾大河点头道,霸王餐,很符合。
“那癞子会欺负我们吗?”青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。
要是癞子欺负他们了,她可能就会忍不住动手了,万一她控制不住,把癞子打坏了怎么办?
青竹对自己很自信,觉得癞子肯定打不过自己。
“不会的。”顾绿水找个凳子坐下,很肯定的说,“癞子是不欺负小孩子的,尤其是妹妹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女孩。”
“真的?”
青竹眼睛一亮,对于顾绿水的夸赞很是受用。
“嗯嗯,真的。”
顾绿水说的是实话,镇上的癞子是不欺负小孩子的,要是小孩子被欺负了,那这癞子可能还会帮忙。
他在镇上读书时见过,那时他还想,这癞子也不是太坏嘛。
青竹也是这样想的,不欺负小孩子,说明心里是有善念的。
“吃饭了。”
沈氏端着粥进来,笑着打断几人的聊天。
顾绿水瞧饭好了,就立马去厨房端饭。
青竹也离开了顾大河的怀里,去端馒头。
馒头是昨天新蒸的黑面馒头,虽然不好看,但是软软的,甜甜的,很好吃。
早上,就着清炒蘑菇,青竹吃了小半个馒头,一碗稀粥,吃的肚皮鼓鼓的。
“好舒服呀~”青竹满足的躺倒在藤椅上,叹谓道。
“懒妹妹。”
顾绿水抱着草去喂兔子,路过青竹,故意放大声音。
青竹躺在藤椅上,不为所动。
忙了这么多天,终于准备好了所有东西,她可要好好歇歇。
见她没反应,顾绿水失望的走开。
“唉,妹妹老是不理他,好急!”
其实也不是青竹不理他,实在是最近太累了,她没劲了。
躺在藤椅上,青竹不知不觉睡着了,醒来时,太阳正高高挂着,屋里寂静无声,竟是一个人都没有。
青竹忽然有些慌乱,人呐,都去哪儿了?
“妹妹,这儿。”
顾绿水从养兔子的畜栏里探出头,看见青竹赶紧向她招手。
青竹好奇走过去。
沈氏蹲在地上,拿死去的兔子手足无措。
让她杀鸡可以,但这种带皮毛的野物以前都是当家的处理的,她还真没办法。
青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,走上前,“娘,我来吧。”
剥皮而已,小意思。
她蹲下身,拿过沈氏手里的锋利的短刀,闭上眼睛,感受兔子的纹路,然后手起刀落,很快,一张完整的兔子皮就被剥了下来。
沈氏和顾绿水震惊的看着她,不敢置信。
这还是她文文静静,娇娇软软的闺女吗?
虽然这段时间青竹的变化很大,但,沈氏这是第一次觉得,闺女是真的变了。
若不是给她的感觉,还有脸没有变,她都要怀疑,是不是被掉包了。
“娘。”
青竹还不知道她这番行为引得沈氏起疑,看着呆掉的沈氏,她疑惑的叫倒。
“哎,娘在。”沈氏反应过来,心里暗暗说自己,闺女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长大的,还能有假。
沈氏拿过兔子,拎着后腿起身,要去后院洗兔子,顺便清理内脏。
顾绿水还在震惊中。
虽然这么多天,他已经知道妹妹很厉害,做饭好吃,会逮兔子,找蘑菇;可他真不知道,妹妹还敢剥兔子皮。
这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会干的!
沈氏走了,青竹又蹲着看顾绿水,这哥哥傻愣愣的,是干啥呢?
“嘿。”青竹扑到他面前吓他。
顾绿水被吓一跳,往后退,结果没蹲稳,一下倒在地上。
“嘻嘻,哥哥,你被吓到了,好笨!”
青竹逮着机会,立马嘲笑他。
”小棍儿,你惹货了!”顾绿水回过神,瞅她笑得开心,也扑了过来,两人闹做一团。
欢快得声音溢满整个小院,传得远远得,后院洗兔子得沈氏也听到了两个孩子玩闹得声音,唇边带着笑意。
顾绿水并没有多在意青竹杀兔子这回事,很快就忘到一边了。
沈氏仔细想了一番,觉得是家里事太多了,逼着小闺女成长,心里对青竹又是一阵愧疚。
这些青竹都不知道,就算知道了,也不会在意的。
她本来就是顾青竹,又不怕被人怀疑。
只是有一点她不解。
鹰鹰说,人类若是没有做过坏事,投胎后还会是人。
难道前世的她做过坏事,所以,老天惩罚她,让她变成妖精,只能看着美食流口水,却不能吃。
这惩罚也太严重了吧!
她到底做过什么样的坏事,让老天这样惩罚她!
**
中午的兔子在顾绿水的强烈要求下,换成青竹炒,沈氏打下手。
沈氏看着站在凳子上,一晃一晃的闺女,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,就怕她掉下来,磕住。
但青竹早就熟练了,所以很迅速的炒完香辣兔肉,逃离原地。
实在是太呛人了,干辣椒碰到热油,浓烈刺激的气味熏得人涕泗横流。
“咳咳咳。”三人都从厨房里跑出来,流着眼泪剧烈咳嗽。
“哥哥,你···你以后···还吃吗?”就算好吃,她也不想再做了!
顾绿水擦着眼泪,有些迟疑。
他以后还想吃,怎么办?
当然,看着妹妹的样子,应该是不想做了。
他思考了片刻,摇摇头,“不吃了,不吃了。”妹妹最重要,香辣兔肉什么的,不重要。
中午,爱辣的顾大河和不吃辣的沈氏喝着自己的兔肉汤,啥都能吃的青竹和顾绿水则吃着香香辣辣的兔肉,美的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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